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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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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宇

翌日, 覃桉尋了天樊說明情況,天樊將完整的符文修補好後,還給她的桃木上撰寫金文,還傳以護心咒。

馬車上覃桉同坐阿莎坐在一邊, 指尖不斷摩挲著那凹凸的金文。

長老賜字, 授以紅穗, 稱得上是殊榮。

她記得幼時, 覃軒滿十四初次送喜神時,二爺就賜了他一把桃木, 那桃木當真瑰麗漂亮,無論選材還是雕刻,都是一等一的。

她幼時沒見過好東西,就悄悄躲在樹後面見覃軒習劍。

覃家不以劍術出名,劍法大多鍛體, 主以驅邪符法為主, 所以覃軒舞的並不精湛,但這不妨礙覃桉喜歡。

那時覃桉約摸七八歲, 剛被覃四爺從外頭帶回不久,按理說那個歲數該會說話了, 但覃桉只能咿呀呀的說幾個詞,睜著眼睛躲在樹後面看他。

起初覃軒對她倒是友好, 一口一個小妹的叫喚,任由她看著。

後來有次她伸手摸了一下那漂亮的劍柄, 覃軒便大發雷霆, 甚至把劍扔了。

他發火時, 覃桉不能理解那種情緒,只能張著嘴看他。

那把漂亮的劍被丟掉時, 她又給偷偷撿回去,用水洗了很多遍,放在太陽底下曬幹後,拿帕子包著劍柄遞給了覃軒。

再後來,大概就是劍被覃軒折斷,扔了。

覃軒並不稀罕,因為丟了覃二爺還會給他造一把,但覃桉不知道,她那時還以為是自己沾了邪祟,才讓他這麽生氣。

後來才知,她沒資格碰那木劍,他嫌臟,也不喜歡。

如今的桃木,是她自己在後山種的,許是親手植下再削木制劍,總覺得用起來很是順手。

盡管覃四爺並未賜名,但天樊賜了,一字“川”川流不息的川,她很喜歡。

阿莎坐在一旁跟她聊著天樊的事跡,還伸手摸了摸她的劍柄。

當阿莎得知天樊授護心咒時,她又學著那咒念叨幾遍,在確認咒法無害,這才松開她的劍柄。

約摸行至一天的路程,這才倒了紫霧林。

起初,覃桉以為跟邊界一般,就是帶著毒瘴的樹林,直到進去後才發覺,層層疊嶂,一片枯樹的背後才見桃花源。

如藍花楹般的樹木肆意瘋長,枝杈扭曲蜿蜒,毫無章法。

遠看紫蕊點綴,氤氳繚繞,近瞧那花蕊間有東西在蠕動。透著一股芳香,撩撥心弦,惹得人如踩在棉花上,醉倒在雲巔。

覃桉雖吃了丹藥,但看著這繁花一片,也覺眼花繚亂,莫名心癢。

萬岐牽住她的手,揮手散去煙塵,內力蕩漾的剎那,紫花震落,毒蛇隱匿,發出沈悶的沙沙聲。

覃桉攥著他的手,眼神迷離的問道:“萬岐,這好似有術陣,我該怎麽走才能出去。”

不知為何,她感到萬岐的手好像攥的更緊了些,握的她有些疼。

“這段日子,天樊帶你進步不少。陣主在身旁,除非境界壓制,一般無法窺探原貌。”

覃桉聽著,心裏有些高興,這說明若是她解開金鈴,境界能高出現在好幾個檔次。

“那我如何窺探?怎麽走出去。”

“你若要出去,告知我便是,我帶你走。”

“那多麻煩。”

萬岐轉頭看向她,黑睫根根分明,眉眼幽深。

“不麻煩。”

越過那片攜山巒的紫霧,便是原貌。流水繞吊腳木樓,跟九黎有幾分相似,但房屋更為精致,人煙稀少。

兩個頭戴儺面的娃娃在從吊腳木樓的階梯上一蹦一跳的躍下,聲音尖銳,一高一低,此起彼伏,捧著儺面笑嘻嘻道。

“是覃小姐。”

“是覃小姐。”

連成片的吊腳木瓦上躺著個十幾歲的少年,在聽見這聲時,忽的起身,望向前來的三人,耳側垂下的長辮隨著他的動作晃動,耳飾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他從屋檐上跳下,穩穩落在地面,歪著頭湊到覃桉跟前,揚著輕佻的眉眼,笑瞇瞇喚道:“嫂嫂好。”

覃桉聽到這稱呼,內心不知是個什麽滋味,總讓人怪怪的。

“阿宇!”

謝樓懷中抱著一堆臟衣裳,面色陰沈的朝眾人走來。

“母親喚少主,又沒喚你,你湊什麽熱鬧。”

謝宇身形一閃,越過他的伸出的手,笑道:“看漂亮姐姐。”

許是稱呼變了,萬岐掐住他的肩膀,將他的腦袋擰了擰,如上發條般,脖子擰的哢哢直響。

謝宇扭著脖子,甩開他的手,許是礙於聖女的面子,便沒有多言,只是冷冷瞧了他的一眼,跟著謝樓走了。

阿莎早已習慣這群孩子的內部爭鬥,對此習以為常,她沒作出反應,只是笑笑帶著覃桉往內部走。

*

吊腳木樓的院子內,蛇信嘶嘶作響,一個紫衣薄籠輕紗的女人伸手挑著花蕊。

她的身形曼妙,墨發如瀑,絲絲縷縷垂在腰間。

當覃桉踏入的那刻,似是穿過結界般,一股強烈的威壓,壓在肩頭。烏英轉動眼眸,冷冽的眸光在她面上掃過,落在萬岐身上。

烏英直起身子,招手示意幾人進來。

院裏有石桌,幾人落座,兩個儺面娃娃湧出,將托盤舉過頭頂,沏好的花茶擺在盤中,穩穩的遞到烏英跟前。

覃桉抿著茶,眼神無意觀察著他們的面色,烏英生的很美,但眉眼間皆透著一股陰戾之氣。

從方才來到院中,這股挑戰的威壓就時隱時現,好似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對她很是不滿。

在覃家祠堂那個夜晚,她被擡出時,意識昏沈,還並未真正意義上接觸過大祭司,如今看來,她突然很想知道,覃四爺和她到底誰更勝一籌。

烏英點著茶盞,聲音幽幽的,聽不出喜怒,像是在例行公事。

“我已書信覃家,傳至你父親手中,彼時兩家再行商量,定下婚期。”

不知為何,她口中所出言語,跟覃桉想象的大相徑庭,聽著像是在關切,但更像是在趕鴨子上架,巴不得她趕快嫁入一般。

但在她印象中,覃四爺並不喜歡萬岐,書信傳入,他爹也不知是個什麽臉色。雙方父母好似都不滿意對方,像是隔著世仇,還要笑瞇瞇的為他們善後。

阿莎許是聽出烏英話裏的意味,說道:“你這麽著急作甚,覃家都沒傳話。”

烏英撇過她的一眼,敲了敲桌子,儺面娃娃頂著一個盒子,登登跑出。

朱紅的紫檀文盒上繡著奇異的紋路,烏英將其放在桌上,指尖輕扣,華美的衣物和首飾暴露在覃桉的視線中。

她怔怔的看向萬岐又瞥向烏英。

沒等覃桉出聲,阿莎將盒子攔下,伸手往她跟前推。

“她在祝福你。”

許是感到氣氛僵硬,阿莎也不再多言,只是商量著蛇窟破境的事,便讓人帶著覃桉先去住處。

覃桉先行離去,萬岐倒是疑惑。起初大祭司要見她時,萬岐已心覺不滿。

他繼承衣缽,烏英便不能再對他有所阻礙,如今看來,倒是烏英食言再先。

“母親,您說過不會…”

烏英抿著花茶,冷眼掃過萬岐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。

“你是覺得我不配我為人母嗎?”

萬岐擡起眼眸,眼珠黑白分明,盡管他並不想這麽叫她,但礙於情面,還是說出了口。

“娘,您說過”

烏英嘴角抹過笑意,看著眼前與自己有幾份相似的孩子。

“這是她爹的意思,與我無關。”

*

覃桉隨著謝樓去往住處,越過這片流水環繞的吊腳樓,越走越幽深。

直到周圍泛起紫霧,覃桉才發覺萬岐的住處直接與他們隔絕,若說覃桉在覃家住的雖偏,但四周尚有人在,啞婆一時也能照料自己。

但萬岐的住處,便是隔絕他人,四周全然是形似藍花楹的樹木,若非是吃了丹藥,此刻她已經被這些東西迷得眼花繚亂了。

再往深處,謝樓便靜止不動了,因為他發現一個問題,萬岐的住處,若非術陣人指令,他也進不去。

平日尋少主,多則用蠱傳話,一般熾不在院內,也會在術陣內守著。

許是即將破境的緣故,謝樓最近都沒見到熾。

“樓,你不受這紫霧的影響嗎?”

樓雙臂環胸,t回道:“我從小在這,自然不受。自打產生記憶起,我與瓊便跟著母親,後來才服侍少主。

不過沒想到你的承受力如此之強,尋常人即使用了萬醫師的藥物,撐到現在,也該昏去。”

話音剛落,偶有一清脆的男聲響起。

“我知道如何進去。”

覃桉聞聲望去,只見方才那個身著靛青色的衣裳的少年迎面而來。

他的指尖轉著幾條銀絲,銀絲下拖著方才的儺面娃娃。

謝樓一見著他,真是兩眼一閉。

這個年齡段的少年,著實讓人難以對付,尤其是像他這般被母親偏愛的孩子。

“少主的住處,無人能進,大祭司都不會涉足,你又如何能進?”

謝宇揚著眉眼,耳垂上纖細的環形銀飾來回晃動。

“為何不能?”

他才不管萬岐的身份,在謝宇眼中,他在萬山是有名無份。

他不認可萬岐,更別提喜歡。

最初他們同為孤兒,成為義子,被大祭司撫養,為萬山做事,從始至終毫無差別,但自從萬岐被帶往萬山,那便被分為三六九等。

最開始是血緣的不同,還能讓人接受。到後面大祭司對他的好越來越多,越來越不公平,現在連住處都是獨一份。

他也曾想過與萬岐交好,順便學習這討好之術,後來他才發覺,萬岐對誰都冷臉相待,他什麽都沒做,便什麽都有了。

“姐姐,你不想去蛇窟看看嗎?”

謝樓掐住了他的衣領,呵斥道:“你以為那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
謝宇的勾著儺面娃娃,瞬間攀到謝樓的腕上,許是對他沒有防備,謝樓腦袋一空,雙目失焦變得渙散。

娃娃站在地上,跟著謝宇的指尖來回晃動。

謝宇年齡小,不過十五六歲,自然看不出覃桉的修為。看她眉眼彎彎,長得又漂亮,再之他厭惡萬岐,下意識就覺得他們不相配,也不該讓他得到。

謝宇膽子大,自是不怕萬岐對他做什麽,即使大祭司再偏愛他,肯定也不允許同足相殘,估計只是呵斥幾句,少吃幾頓飯僅此而已。

他與覃桉對視,一步步朝她走去,耳邊細長的辮子一搖一晃。

“姐姐,你可別以為他什麽好郎君,我幼時去過蛇窟,那裏放的都是別的女人卦像,不止一個,各種各樣。你若不信我帶你去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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